文│奇袭

谨以此文送给向北

得知病是不治之症的时候，向北是非常平静的。

十六岁休学，十八岁进京打工，二十四岁得知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。从得知患病的那一天开始，向北就把日子过得肆意妄为，无限放纵，就连生殖器都被撸成了歪把子。

向北得的是遗传病，而他爸刚到退休的年龄就被宣布了临终倒计时。向北说“当你意识到日子得划道数着过，一切都很重要，一切也都不重要了”。

向北是个浪子，从小到大都在女人堆里过，三十多岁的年纪里，有将近二十年都和女人“剪不断，理还乱”。

对于已经过去的前半生，向北这样说“如果发大财算幸福，那我没有，但得到过可能是世界上最多的，最纯粹的，来自女人的喜欢，我觉得很幸福”。

向北还说，知名歌手赵英俊离世以后，他的友人放出了他的告别视频，里面有一段话他很喜欢，就那句“哎呀，姑娘们，姑娘们真好”。

向北还很喜欢赵英俊的歌，尤其是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，以及《世界上不存在的歌》、《守候》。

向北说，这些歌词治疗了我很多个夜晚：

“我们再也没见过，可我一直都记得，这首世上并不存在的歌”

“总有人要远走，总来不及挽留”

“奖励你有勇气主动来和我说话，奖励你在下雨天还愿意送我回家，奖励你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我啊”。

向北有个朋友很多年前就走了，说是死于触电。那家伙是个色鬼，十几岁的时候偷窥女厕所，把人家姑娘吓得尖叫着跑出来。向北说“我当时讲那家伙迟早要死于非命，结果真的死于非命了”。

一语成谶。

向北很欣慰，比起那死于非命的朋友，自己知道会死于什么。我和向北说，“你还是欣慰欣慰下自己在万花丛中走过过吧。毕竟，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这么命好，你还讨到了个大城市的大美妞老婆”。

看得出来，向北和他的那位朋友是“损友”。

向北也曾经意气风发过，但是，好像是从得知患病的那一年开始，他把这玩意彻底丢了。他最多一天能抽三包烟，还干过头孢配白酒、葡萄酒、啤酒的傻逼事儿。

那天向北在厕所里上吐下泻，最后打电话给他哥们，“兄弟，我感觉快死了，送我去医院”。

有天我问向北，你最意气风发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？他这样说，“一个礼拜四五个姑娘围着我转，有人给我送花，有人给我送手工相册，有人不远千里来看我，还有人……”。

“打住，你小子这不是意气风发，这只是精虫上脑，你个渣男”，我打断了向北的话。

“你发过小财吗？”，“发过”，“多少钱？”，“我不告诉你，反正不少”。

我追问向北，发财了你咋过的？他说，“我就天天各种酒店里流浪，吃好吃的，和姑娘们”。

真是个渣男本渣。

我忘了什么时候认识的向北，就记得认识的时候他讲过这么一番话，“我这辈子，不要孩子，我要成为所有同学里唯一一个丁克，惊艳所有人”。

向北老家的同学朋友们里，有的人孩子都三个了，最大的在上小学五年级。

也好，丁克好啊，别遗传遗传病了，也别遗传渣男属性了。这多不好。

向北在北京有几个“朋友”，一个炒币发了横财，早早把他删了，还有一个人三十岁之前就实现了小目标，过上了他当牛做马一辈子都不可能的生活。

对此，向北云淡风轻，“什么钱不钱，书不书的，姑娘才是最好的”。

我没说什么，只是脑海里响起BGM。宋冬野在《郭源潮》里唱的那一段，“其实，你我都一样，终将被遗忘，郭源潮，你的病，也和我的一样，风月难扯，离合不骚”。

向北干过很多牛逼的事情，他“骂过”市委秘书长，和警察持刀对过峙，仗着自己未满十八岁，仗着宪法里这样写，“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，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”。

我说你这些都不算牛逼的，有病不管才是最牛逼，就是可怜了你媳妇，以后怕是要先送你走了。

“你知道何润东有首歌的歌词有句‘没有我，你怎么办’么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，医生说了，好好生活就好”。

那好吧，好好生活就好。

今夜，送他一朵小红花，好好吃饭，好好睡觉，好好生活。

最后，可别辜负了媳妇啊，要记得一起听过的茄子蛋的《浪子回头》。